三年前，在一次争吵中，房山区韩村河镇西东村村民胡启芳打死了自己的三儿子，并连夜带着四儿子偷偷掩埋了尸体，随后一致对外称，老三外出打工去了。三年后，事情败露，胡启芳老汉及其四儿子被捕，村民们才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但奇怪的是，大多数村民不仅不觉得杀死儿子的胡启芳狠毒，而且还替他说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9月底，记者先后两次来到韩村河镇西东村，调查采访这起离奇的命案。

　　母亲哭诉事发经过

　　9月22日，房山区韩村河镇西东村。

　　母亲韩淑青含泪回忆了当年的惨剧。

　　老三胡玉东家离父母家100多米。1999年10月19日上午9点多，按照惯例，母亲或老四要给老三送饭，但那天却忘了，并且先吃起来。

　　老三等不及了，气势汹汹地冲进父母家，问为什么不给他送饭？母亲指着他生气地说：“都30多岁的人了，不做饭，还要别人送饭？”

　　他没听进去，飞步朝老四屋里走去。“老四到外面干油漆活去了。”父母怕他摔坏老四的家具，赶紧丢下碗筷去阻止。

　　没想到，他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动手推搡起父母来。“我当时气得直哆嗦。”母亲叹气说。

　　老三快到老四房门口时，站在门口台阶下面的母亲一把拉住他，没想到一下把他拉倒在台阶下面的地上。趁他没起身之际，气愤之极的父亲胡启芳操起一根火棍（农村用来捅炉子的铁棍）就朝老三头上打去……

　　之后，父亲把手里的火棍往地上一扔，呆呆地在院子里站了几分钟。

　　“都忘了打了几下了，停下来时，老三就躺在地上不动了。”母亲回忆道。

　　老两口没搭理“倒”在地上的老三，锁上门，到地里干活去了。等到下午3点左右回来时，老三仍然躺在地上，他们这才害怕起来，哆嗦着走过去一摸鼻息，已经没气了。老夫妇知道惹出了大祸。

　　整个下午，老两口是在极度恐惧和极度矛盾中度过的，他们不知道是报案，还是另想其他办法。

　　等老四外出回来时，天色已擦黑。父亲想出办法：趁着别人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老四帮着他把老三拉出去埋了。“当时，老四很害怕，不想这样做，没答应他父亲。”母亲韩淑青说：“但父命难违，老四只好在晚上和他父亲一起将老三抬上手推车，拉到村外埋了，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事后，老两口和老四一致对外称，老三外出打工去了。

　　村民大多同情老人

　　在西东村，此事已被村民们传得沸沸扬扬，他们没想到，平时只能在影片中看到的离奇案件竟然发生在自己身边。

　　三年中，村民看见老三家的门总锁着，只听说“老三去外面打工去了”，谁也没想到他已被打死。现在，对于打死人所用的手段，村里流传着另一种说法：“他父亲和老四把老三摁倒在地，砍死的。”

　　奇怪的是，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只有少数村民埋怨老三父母狠毒，大多数村民认为：“这样的儿子父母肯定忍受不了，那是在榨父母的血！死了算了。”他们甚至觉得“老头和他的四儿子是无辜的”，希望记者“深入调查此事”。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肖儿子劣迹斑斑

　　时间追溯到1996年。据村民讲，老三经常骑着自行车在村里瞎转悠，无所事事。找个活，干两天就嫌累不想干了。“他想挣大钱，但却不愿意吃苦，总盼望不劳而获的事情发生。”

　　那年，媒人给而立之年的老三介绍了一个对象，是附近董家林村的。听媒人说，女方很有钱，老三便应声答应了下来。

　　双方交往后，老三发现女友根本没钱，他就找媒人埋怨：“你不是说她很有钱吗？”

　　婚后，他仍然向妻子要钱：“别人都说你有钱，我要买辆车，需要5万块钱。”媳妇说她没有，他便打骂她。“他从来不把媳妇当回事，一次，他用皮鞋打她，伤好后，媳妇头上就凹下去一块。”邻居为他妻子打抱不平。最可气的是，那次他妻子坐他自行车时，他一下子把妻子摔坐在地。当时他妻子已经怀孕六个月了，妻子捂着肚子坐在地上直哭，引来一些村民围观。

　　时间久了，不堪忍受的妻子在孩子满月第2天就回娘家了，丢下嗷嗷待哺的小孩，让老三母亲照料，从此再也没回来。

　　妻子走了，老三接着以买车为由向父母要钱，父母说没有，他就让老两口给他借。因为要钱的事，他经常打骂父母。

　　在采访过程中，母亲撩起衣袖和裤腿，疤痕清晰可见，由于伤疤太多，胳膊已变得凹凸不平，惨不忍睹。“这都是老三打的，我们真拿他没办法呀！”母亲很无奈。

　　母亲其实最疼老三

　　老三对父母不好，但在四个儿子中，母亲最疼老三。

　　1996年11月，老三结婚时，为了给他筹集盖房和结婚款，母亲向老大媳妇开口要3000元钱，惹老大媳妇不高兴，“太偏老三了，我凭什么给他钱？”老大媳妇气愤地说。母亲又到亲戚家借到了6000元钱，直到现在，这钱仍然没有还，账还要父母替他还。

　　从此，老大媳妇再也没有踏进公婆家门，和公婆不相往来。

　　回想起以前的事，老大媳妇很伤心：“18岁我嫁到他们家，当时老三有十四五岁，老人什么事都向着他，就连平时喝疙瘩汤，都给我盛稀的，给老三盛稠的。”那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农村的条件不好。“老人经常给老三买新衣服，而我总穿旧衣服，老人偏向老三有点过分了。老二的衣服总是大家给旧衣服。”

　　老三以前想学车拿驾照，母亲就给他借了3000元钱，驾照拿到手后，他也没好好开车。“老人对老三有些溺爱。”邻居说。

　　记者问韩淑青事发后为什么不报案，她断断续续地说：“报案就会被抓起来，我们家和邻居家都不说话不交往，我们担心老二没人照顾呀。”老人的二儿子是个傻子，村里人唤他“傻老二”。

　　村民讲，老人家和邻居家因为宅基地问题，产生了矛盾。老人人挺好的，就是“嘴有些不好”。

　　隐瞒三年真相大白

　　西东村的村民讲，老三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大家知道此事后，都感到很吃惊，同时也觉得奇怪：是谁先发现这桩命案的呢？

　　少数知情村民说，前些天，老三前妻和她妹妹路过西东村，忽然想看看自己的女儿，没想到刚走到村口，就有人告诉她：“你还不知道呀，你女儿早都被老太太卖了，你前夫也被他爸打死了。”

　　闻听此言，老三前妻和她妹妹立刻去派出所报了案。

　　记者赶到董家林村去打听老三前妻刘红鹃，村民指着一个院落问：“是不是患有神经病的那个刘红鹃？”记者愣住了，心头掠过一丝凄凉的感觉。

　　走进刘家，刘母说，刘红鹃住院治疗神经病去了，她以前就总是看着一样东西发愣。记者问刘母知不知道老三家的事，刘母说：“只知道小孩送人了。”

　　小孩究竟是卖了还是送人了？老三母亲哭着说：“我毫无收入，养活不了孩子，况且长大后还要上学，我哪供得起呀！我托人帮她找了个好家庭送走了，根本就没有收钱。她今年应该快5周岁了。”

　　按照村民提供的地址，记者来到南韩继村，打听一个史姓人家。村民说，不好找，即使小孩送到这个村，也改名换姓了。记者最终没有找到那个小女孩。

　　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人，但“父亲打死亲生儿子”这样的事情却真的发生了，其中原因引人深思。本报编发此文，不为猎奇，只希望通过对这起罕见的命案的调查和剖析，警醒世人，避免悲剧再度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