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提及,妈妈都数度哽咽,这次,我终于补全了故事情节
2020-09-18 11:02:53 | 来源:北京法官
 

  一些远去的事,不应该被遗忘。

  今天,北京法官们回顾过往,聊聊难忘的故事。

  馒头窝头的爱情

  北京市通州区人民法院  王铮

  听父母讲,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可以说是建立在馒头和窝头基础上的。

  父母是同学,母亲来自农村,父亲来自城市,午休的时候,父亲看到母亲永远都只是在啃窝头,于是就经常把自己的馒头换给母亲,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一来二去就产生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1960年闹饥荒,姥爷带着一家七口人在大西北改造,那时,野菜都被挖得干干净净。一次母亲挖野菜,年纪小不会分辨哪些可以食用,误食了有毒的野菜汤,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几天看不见东西,多亏吃的少才保住了性命。

  一幕幕的场景虽未亲身经历,但却栩栩如生。如今,我身在法院后勤部门,深知粮食来之不易,除了在食材购买、存储和制作环节上避免浪费,也要在餐盘内杜绝浪费。不忘艰苦岁月,节约每一粒粮食,从我做起。

  招待贵客的美味

  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  李海龙

  父亲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家里兄弟姐妹一共八个,口粮严重不足,更别提吃肉或鸡蛋这种“高级食物”了,但奶奶还是每年坚持给孩子们一年吃两次煮鸡蛋的机会,一次是过生日的时候独享,一次是过年的时候人手一个。特别是过生日的时候,父亲每次一大早就把煮好的鸡蛋牢牢捧在手上,在众多兄弟姐妹羡慕的目光下,把蛋壳剥掉,用指尖一小块一小块地抠着慢慢吃,从早吃到晚,幸福感爆棚一整天。

  “鸡蛋茶”是招待贵客的美味。“鸡蛋茶”就是把鸡蛋打入碗中,放少许糖,然后冲入开水,滴几滴香油,用筷子搅拌之后就成了美味珍馐。客人喝鸡蛋茶时一般都会给身边的小孩分上几口,所以每次家里一来客人,父亲他们就会围着客厅不肯走,直到尝了一嘴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我在上大学那会儿,有一年回老家祭祖,碰到了隔壁九十多岁的老奶奶,老人家见到我特别激动,立马回屋端出一碗现做的鸡蛋茶让我不要客气尽管喝,对于从小没有受过苦日子的我来说,这碗鸡蛋茶的口感并没有那么美味甚至有些许奇怪,但我却从中深切地品味乡亲待人的朴实、对食物的珍惜。

  2分钱的菜

  北京市平谷区人民法院  韩思思

  还记得爸爸给我讲的一个故事。爸爸家姐弟3人,那一年爸爸6岁,姑姑10岁,两个正长身体的小朋友却几乎每天都吃不饱。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的路上,碰到一个卖菜的老头,面前有一块白布,上面摆着各种蔬菜,有红彤彤的番茄、绿油油的黄瓜和水嫩嫩的茄子,爸爸饿的肚子直叫,再也走不动了,就蹲在老头摊位旁一边看还一边咽着口水。

  大约老头看爸爸可怜,就问:“娃娃,你有钱吗?”爸爸翻遍了全身,答道:“我……我有2分钱。”老头说:“我今天想早点回家,你给我2分钱,我把这儿的菜都卖给你,中不?”那么一大堆菜才要2分钱,爸爸开心坏了,满口答应了下来。后来爸爸跟我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番茄……

  “白面”面条其实是萝卜丝

  北京市顺义区人民法院 耿若诗

  生于六零年代的妈妈,成长于“物质贫乏、食不果腹”的年代。家里劳动力少、孩子多,分的口粮根本不足以糊口。大部分时间,孩子们都没有米面可以吃,红薯提取粉芡之后留下的渣渣无法粘合,蒸不成窝窝头,姥姥就用大葱根须加点盐,搅拌蒸熟用来充饥。

  妈妈说起了她童年最难忘的一个片段:那天老姥姥(妈妈的姥姥)要来家里做客,托老姥姥的福,姥爷破例说让全家人吃一顿白面的面条。那时候过年能吃上一顿掺着白面的馒头已经足够让妈妈欣喜若狂。因为家里人很多,姥爷用的是一口大大的锅,面条下锅后,姥爷用大大的勺子来回搅、来回搅……等了又等,终于可以吃了。可是妈妈端着碗从头吃到尾,嘴里吃到的都是夜色中和白面面条极其相似、看相上足以以假乱真的白萝卜丝——·妈妈也终于明白了这一顿“白面面条”为什么要在晚上吃而不是中午。

  对于现在的我们,白米白面简直太过平常,甚至因为过于寡淡无法满足我们的食欲而被嫌弃或浪费,但对于那个年代的妈妈却是梦想。克勤克俭,无怠无荒,善待每一顿餐食,尊重每一粒粮食。

  含泪年夜饭

  北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  王淑贞

  说一件这么多年妈妈不愿意多说的事情吧,每每提及她都数度哽咽,耐不住我一再央求,这次总算补全了这个故事的细节。

  妈妈是“60后”,小时候家里连上兄弟姐妹、一家子七口人全靠外公外婆两个壮劳力养活,日子过得很是艰苦。她记得那年自己七岁,寒冬腊月里临近年关,孩子们虽嘴上不说,可私下里早就对一年只能吃一顿的白面肉馅饺子盼望许久。这些,外婆心里都知道。

  临近中午,外婆顶着风雪进了家,一进门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鸡蛋和一包红糖递给了妈妈,看着一下子有了这么多好吃的,妈妈忙开心地叫了弟弟妹妹一起喝糖水吃鸡蛋,谁都没有注意到灶台旁做饭的外婆脸有多么苍白。

  晚上熄灯,妈妈听到外公和外婆的对话,这才得知钱是外婆卖血换来的。原来,白天外婆风雪里走了10里路赶到市里卖了血,那些鸡蛋和红糖是卖血后给的营养品。抵着棉被妈妈只看到外公手掌上下搓着外婆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叹气,被窝里的妈妈早已泪流满面。妈妈说到现在她都记得那顿饺子的味道。

  第一次吃到大米粥

  北京市延庆区人民法院  王雪尧

  母亲四岁时的一天,在外地做工的姥爷拿回来一小袋东西,宝贝似地递给姥姥。正值冬日,土屋里点着烧“搭伙”(一种由煤沫黄土按比例合成的燃料)的土炉子。姥姥用塘瓷缸盛了少许,加水后,煨在炉火边,一会儿,屋内氤氲着一股糯糯的甜味。母亲起劲地翕动鼻子,口水漉漉地流出嘴角,肚子咕噜噜唱起了空城记。

  姥姥时不时用小勺搅搅沸腾的糊糊,感觉熟透后,扯过板凳喂刚周岁的小舅吃饭。小舅每吃了小一口,母亲就暗暗咽一口唾沫。家中条件也不宽裕,一直是姐姐让着弟弟,小孩胆子小,嘴上不说,眼晴却曝了光。看到母亲两眼钉子一样嵌在瓷缸上,姥姥终是心里一软,舀了一勺塞进母亲的嘴里。

  母亲当时满口的唾液就把软软的食物包围。那食物无须牙齿嚼动,舌尖舔舐到软绵绵的食物,糯糯地麻醉着味觉,香味沉淀到心底,恍惚间忘了身属何处……

  这是母亲讲到她在上世纪70年代第一次吃到大米粥。

  又爱又恨的红薯

  北京市密云区人民法院  景兆典

  父亲出生于1962年,在他的童年食谱里,小麦和大米这样的细粮只有在过年的两天才能吃到,平日里的主食主要是红薯。在化肥还没有普及的年代,相比亩产六七十斤的小麦,红薯不仅在产量上具有绝对优势,而且从红薯叶到红薯梗再到红薯,都可以入口,所以红薯成了庄稼地里主要的粮食作物,也成了一代人的救命粮。

  直到现在,父亲说起红薯来还是滔滔不绝,“红薯叶可以下面条、蒸蒸菜、蒸菜馍吃,红薯梗抽掉筋可以炒菜吃,一点儿也没有腥气。”“红薯的储存也是五花八门,放在红薯窖里,可以从秋天吃到来年开春。生的切成片晒干了就成了红薯干,可以用来煮粥。煮熟后切成条条就成了那个年代难得的零食。复杂点的就是把红薯做成红薯粉,拿来做菜或者煮汤”,说到兴奋处,父亲说了一句家乡的俗语,“玉米粥放红薯,肚子吃的歪扭住”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实际上,之所以人们对红薯衍生出这么多吃法,对红薯的储存绞尽脑汁,主要还是因为饥饿的本能驱使人们在那个粮食短缺的年代费尽心思保障一家老小的口粮。红薯作为粗粮,偶尔作为日常饮食的调剂还可以,如果作为一日三餐的主食,那就苦不堪言了。红薯吃多了肚子会胀气,会感觉“烧心”,更严重的会吐酸水。这就是为什么父亲几个兄弟成年后一直不吃红薯的原因。饥饿感也许不是父亲童年记忆的底色,但却成了父亲珍惜粮食、绝不浪费一口饭菜,言传身教孩子的行为起因。

  永远吃不到嘴里的一层肉

  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  盛亚娟

  我出生于改革开放之初,温饱依然是农民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家里每年养一头猪,年底宰杀卖掉绝大部分,剩下肝肺肠等杂碎自吃。即便如此,年底依旧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全村的各个角落都飘着肉香味,虽然天气寒冷,但大家都愿意大口呼吸,仿佛通过呼吸就能把一年里没吃上的肉深深吸进肚里,下一年就不再嘴馋。

  每逢农历十月初三的庙会,我家总是来很多难得一见的亲戚,他们经常拎着1斤左右的应季水果,但却带着三四口人来吃饭。妈妈通常从前一天就开始忙乎,蒸大白馒头、炸豆腐,两个口径大约50厘米的锅里装着满满的烩菜,有豆腐、粉条、白菜……最重要的是菜上面铺了满满一层肥瘦相间的猪肉。每一块肉都长得那么好看,都在向我招手,期待着我和他们的亲密接触,但每次我都被妈妈赶出厨房。

  其实我们小孩子是特别不欢迎这些客人的,即使他们拎着水果来,但相比起诱人的肉来,水果早已失去了吸引力,但那些好看的肉都被妈妈盛进了客人们的碗里。直径近20厘米的大海碗连小客人都要吃第二碗,有的大人还吃三碗,等到客人吃完了,我们小孩子多少还能尝点荤腥,爸妈却只能干啃馒头了。我很不理解,一方面心疼爸妈,一方面心疼锅里的肉。妈妈却总是微笑着说,这或许是他们一年中吃到的最好的饭菜了。

  石榴

  北京市石景山区人民法院  张越

  我对“苦日子”的想象大多来源于姥姥的回忆。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村里建起了食堂,吃饭不定量,来客不记账,没过多久粮库空虚,不足为继,从“顿顿有干”变为“稀多于干”。家里孩子多的邻居大爷每餐拎着大桶打完粥,再到河边兑半桶河水回家喂娃,村民们大多只能凑个水饱。

  紧接着雪上加霜遇到三年自然灾害,人们饥不择食,棉花种子、野草树皮都成了赖以果腹的食粮,树木一旦长出新叶便被人们吃个精光,就连房顶上和院子里的砖缝里长出的野菜,都争抢着吃。

  时至今日,姥姥表达疼爱的方式仍是把她认为好的东西留给我吃,也仍会在看到浪费粮食的时候提起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严厉重申着一粥一饭的珍贵与不易。吃不完的瓜果腌成咸菜,留不住的馒头做成面酱,对粮食的敬畏已经成为那代人的最普遍的时代烙印。去年中秋,我带着孩子回家看她,她拉着一岁多的宝宝去到门外的石榴树下,嘱咐我:“给孩子一粒粒扒了吃千万别浪费,特意给你们留的。”我拿起手机默默记录,却不禁鼻头一酸,湿了双眼。

  粮食从匮乏到富足不仅折射着国家的奋斗与变迁,浸透着人民的坚毅与勇敢,更传递着亲人的疼爱与温暖。忆苦思甜,珍惜粮食、珍惜时光、珍惜爱。

  母亲身高170cm

  却只有90斤

  北京市怀柔区人民法院  徐秀兰

  我常听母亲讲起她早年的一些艰苦岁月,母亲说她是吃地瓜长大的,从能干农活起便跟随父母在生产队劳动,当时170cm身高的母亲却只有90来斤,那个年代的土地贫瘠、物资匮乏,即便是一年365天忙活种地瓜那点事儿,依然解决不了温饱问题。母亲说,只有在重大节日或者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吃的上不惨地瓜或杂粮的“纯正白面馒头”,吃上白面馒头已觉得是美味佳肴、十分幸福。

  现如今,改革开放已经四十余年,艰难的岁月已经过去,饥荒也在慢慢淡出母亲的记忆,但不浪费粮食的习惯还因为母亲的传承,仍伴随着我们家的一日三餐。

  父亲童年时

  经常看到饿死在路边的人

  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  崔明磊

  父亲七十多岁了,他说他在童年时经常看到饿死在路边的人,身体瘦得皮包骨,但肚子鼓得发亮,因为吃的树皮草根不能消化。吃饱饭在今天看来很平常,但在当时简直是奢望。不管是父亲老一辈人,还是我这辈人都格外珍惜粮食,每一粒米都不敢浪费,掉在地上是一定要捡起来吃干净的。

  女儿小时候爱挑食,会闹着说饭菜不好吃我不吃了,我就严肃地告诉她:“你没挨过饿,不知道填不饱肚子的苦。但你一定要知道,珍惜每一粒粮食,是生活在现在这个幸福年代的人永远不该忘记的事。不吃可以,那你就饿着。碗里的饭不能浪费,爸爸替你吃。”女儿连忙护住她的小碗,很快她就养成了像我一样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

  粒粒皆辛苦

  北京市门头沟区人民法院  李先鸿

  我的家乡在黄河上游的一片冲积平原,在我们那边,种水稻一般在五一劳动节左右插秧,十一国庆节左右收获。在这五个月中,大部分时间里,如果要保证水稻正常生长,几乎需要每天给稻田浇水,还需要根据生长阶段施肥。而且,栽种后既要除草又要防范各种灾害,许多杂草外观与水稻几乎没什么差别,但是需要一根一根地拔出他们,因为那些杂草生长能力很强,会争夺水稻的养分;还要防止各种自然灾害,一场大雨、一阵流行病、各种虫鸟灾害都会让这一片稻田颗粒无收……就算成功渡过了这些,还要将这些水稻收割、脱粒,然后去除每一粒稻谷的外壳,才能变成我们见到的大米。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借粮食勉强糊口度日

  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  梁永胜

1987年,昌平法院小汤山法庭干警合影,左一为梁永胜

  我出生于1963年5月,“割草积肥拾麦穗”的时光至今回想起仍然历历在目。记得天总是刚蒙蒙亮,父母就去地里干农活挣工分,一天挣到最高分10分也还不到3元钱。父母勤劳,一年的工分加上积肥能挣到一万分,但仍满足不了日常开支。

  因为粮食紧缺,我们一般开春会去挖野菜、捡拾杨树花、核桃花,夏季拾麦穗、积肥,秋季采摘常杏叶、捡红薯,冬季去买粉渣,有时还需到富裕人家借些粮食才能勉强糊口度日。每日三餐基本都是玉米饼,但也不舍得用纯玉米面,要添加些野菜和树叶一起烙。春节时改善生活的白馍馍,城里远方老舅带来的老面包,父亲修十三陵水库带回的菜炒肉,那味道真是让我终身难忘。

  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改善,但儿时食不果腹的经历时刻提醒着我,不能忘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节俭品德。

  不忘过去苦,节约当下粮。

  “厉行节约,反对浪费”。从每一个人做起,才能在全社会形成一种浪费可耻节约为荣的氛围,帮助我们克服任何困难险阻,居安思危,有备无患,惜衣有衣,惜食有食。

 
责任编辑:于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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